“只要能拿得动手术刀,我就会站在手术台边;如果真的有一天倒在手术台上,那也许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这句话是来自中国一位具有崇高地位的肝胆外科专家–吴孟超,他也是中国肝脏外科的开拓者和主要创始人之一、原第二军医大学副校长。他从医70多年,拥有30多项自主创新重大医学成果,创建中国肝脏外科论基础。如今全国肝胆外科的专家和医生中,八成以上都是他的学生。
可惜,2021年5月22日,吴孟超因病医治无效在上海逝世,享年99岁。前来吊唁的上海市民群众络绎不绝,大家有序地献花、默哀,送吴孟超最后一程。他走了,无数人前来送行,有被他治愈的患者,更多的人,与他并无接触,来此,只为表达由衷的致敬与铭记。位于上海东方肝胆外科医院院区内的吴孟超雕像前,也被吊唁的人群摆满了鲜花。
5岁到大马与父团聚
吴孟超1922年出生于福建闽清云龙乡后垄村。由于家境贫寒,父亲很早就离开家到马来西亚谋生。5岁时他和弟弟跟随母亲到砂拉越诗巫投奔父亲,并在光华初中完成了初中学业。
在初中毕业后,按惯例校方和家长会共同出钱让毕业生聚餐。当钱全部收齐之后,身为班长的吴孟超却建议,把聚餐的钱捐给前方浴血奋战的抗日将士。这个建议立即得到全班同学的赞同,抗日捐款通过海外爱国人士陈嘉庚的传递到抗日圣地延安。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吴孟超在毕业典礼举行时,学校收到了八路军总部以朱德、毛泽东的名义发来的感谢电。校长和老师激动万分,立即把电文抄成大字报贴在公告栏上,这件事引起了全校的轰动。当时大马高中都由英国人办,没有华人高中,而吴孟超不想念外国人编的教材,于是就想回不如回中国。
歉疚无法对父母尽孝
1940年1月3日,吴孟超和6名中学同学相约回中国抗日。他含泪挥别父母和妹妹,踏上归国之路。到达昆明后,他们不知道延安在哪儿,也不懂怎么去,只好在当地上学。
吴孟超都是在躲避日战炸弹中度过高中生活的,起初遇上飞机来,他就把白色的外套顶在头顶乱跑。在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吴孟超结识了一个叫吴佩煜的女孩,后来成为了吴孟超的妻子,陪伴他走过了60多年的风雨人生。
父母弟妹都住在砂拉越
1945年,吴孟超父亲回到中国寻找儿子,要儿子跟他回马来西亚。但吴孟超拒绝了父亲,说再困难也不在乎。除了吴孟超回国发展外,六个弟妹们都留在马来西亚各自成家立业,吴孟超对父母深感歉疚。
1956年,父亲患了胆石症,在大马的两次手术均告失败而病逝。当时的吴孟超已在肝胆外科领域小有成就,完成了几个高难度的肝胆手术,“如果亲自为父亲施行手术,胆石症完全可以治愈”。吴孟超第一次感到身不由己的无奈和痛苦。
回到昔日长大的诗巫
改革开放后,吴孟超恢复了与海外家人的联系。弟弟首先回国探亲,兄弟在机场当场抱头痛哭。吴孟超让弟弟给老母亲带去了一双绣花鞋和一付玉镯,将一切都安排好后,准备马上把年迈母亲接回中国。母亲看到儿子拍摄的录像和礼物,知道儿子生活得不错,况且已成为中国有名的肝胆外科专家,很是欣慰。可惜几天后,母亲在睡梦中驾鹤西去,给吴孟超留下了终生的遗憾。
1993年春节,已是国际上享有声誉的著名医学专家的吴孟超和太太一起回到阔别多年的大马诗巫,受到当地人拉起横幅欢迎他,终于见到53年未见的亲人。来到父母的墓前,吴孟超再也忍不住泪水纵横,他是孝子,但53年前一别之后,他几乎没有在父母膝下尽过一天孝道。
把裘氏刀法发扬光大
医学大家裘法祖是吴孟超的老师,对他的一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裘法祖教授不但教会了吴孟超如何干净利索的做手术,而且还鼓励他往肝胆外科发展,吴孟超终生感激这位老师。
吴孟超被誉为“中国肝胆外科之父”,他的老师裘法祖则被誉为“中国外科之父”,他们共同改变了中国外科的历史。在获悉吴孟超获得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后,裘老用了四个“非常”来形容吴孟超。“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裘法祖开刀手法高明,被誉为裘氏刀法,而吴孟超就是学习的裘氏刀法。裘老说,“他的成绩远远超过了我,无论在临床还是在理论方面,都对我的东西作了改进,并有很大发展。”
“魔鬼级”开刀手法利落
吴孟超德高望重,被称为“老神仙”。他的手术技巧,被晚辈医生们称为“魔鬼级”,因为他把肝脏研究得非常透彻,闭着眼睛就能摸出肿瘤的占位和其它脏器的移位。他全神贯注的典型动作,是在他两眼微微望向天花板时。每到这时,所有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大气都不敢喘,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整个手术的最关键点。
吴孟超在1968年成功实施了中国第一例肝胆外科手术,此后又成功连续做了71例肝叶切除。1975年,一位孕妇挺着大肚子来求治,被吴孟超诊断为肝脏巨大血管瘤,里面全都是血,一旦破裂就可能导致死亡。吴孟超经过12个小时的手术,才把那个重达18公斤的瘤子切掉,这个世界记录至今无人能打破。同行们说,别说是30多年前,即使现在也是一个超难的手术。
写字手抖,操手术刀却又稳又准
1983年,一位渔民抱着四个月大的女婴找到吴孟超。因为婴儿血管更细小、耐受力差,婴儿的肝脏手术更是无人敢问津,但是吴孟超决定接下这个手术,用了5个小时把婴儿重达600克的肝脏肿瘤切除,他成为中国婴儿巨大肝脏肿瘤成功切除手术的第一人。之后又为14位婴儿切除了肝脏肿瘤,其中13例成活,又一次引起全世界的震惊。日本人还曾经专门派出了一个摄制组拍摄吴孟超的手术过程。
吴孟超的神,神在手上。他的手平时写字时颤抖,但唯独上了手术台,操起手术刀,稳准狠俱全,一丝都不抖。吴孟超带出的一群学生如今已是四五十岁的年龄,他们多已是教授。
医学成就受世界关注
70余载岁月中,吴孟超带领团队成功完成世界第一例中肝叶切除手术,成功切除世界最大的肝海绵状血管瘤,为世界上年龄最小的病人切除肝母细胞瘤。中国肝癌手术成功率由上世纪60年代初的15%提高到98.5%,肝癌切除病人总体5年生存率接近 50%。一系列成果令世界医学界瞩目。
吴孟超2005年被推荐参评国家最高科技奖,2006年获得2005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他毅然捐出了人民币600万元(2492万令吉)奖金,又联合了6位知名院士向国务院提交了“集成式研究乙型肝炎肝癌的发病机理与防治”的建议案,并被列入国家科技重大专项。如今,中国国家肝癌科学中心已屹立在上海安亭,成为世界最大的肝癌研究和防治基地。
97岁高龄仍坚持主刀做手术的吴孟超曾说:“一个人生命有限,你不抓紧一下就过去了,所以我要抓紧时间,分秒必争,为国家,为人民多干点事。”
国际社会之前将17606号小行星命名为“吴孟超”星,虽然伟人已逝,但高挂浩瀚星空中的“吴孟超星”在依然熠熠生辉。